茶为谁清,酒为谁醉

“茶为水中君子,酒为水中小人”,虽然俗话这样说,但我并不认同。茶淡酒烈,这是当然,也正因如此,茶是我们日日常饮,时时必喝,而酒则必须有一定的场合,方才痛快酣畅。

“真水无香”,水是用来解渴的,也就是满足我们的生理需求。但水无色无味,所以,我们浸之以茶,酽酽的、袅袅的,便多一分情趣,让我们在解决现实问题的同时凭添了一份享受,且茶又着保健的功能,因而倍受人们喜爱。而饮酒,可以说是心理的需求,是为满足感情的需要。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情,或浅饮小斟,或牛饮豪吞,或慢呷细品,或杯杯相碰。

品茶可以独自一人,间或邀请二三朋友,叙话闲聊;饮酒则须多人,讲究点气氛,场面热烈,若一人独饮,则必是闷酒无疑。常说“君子之交淡如水”,而我以为“君子之交淡如茶”似乎更为恰当。又曰“酒肉朋友”,酒似乎从一开始就被打上了雅不如茶的印象,但我依然不能苟同。

固然,酒在太多时候是为了应酬取闹,染上了诸多无奈和功利,但也有“酒逢知己千杯少”的时候,就比如品茶也有“话不投机半句多”的尴尬。这些无端的差异,关键在于品者和饮者性情和心境。

茶无醉时,无论你品得再多再久,因为茶淡似水,又比水多一抹清香。茶,越饮越清醒,乃至无眠,做文章的人大都喜好茶与烟。而酒不同,是酒就含乙醇,必然引起大脑兴奋或麻痹,让时光有一种飞逝与恍惚之感。所以,饮茶有种类似依恋的感觉,喝酒则是渴望刺激的想法。

因此,品茶定是徐徐而为,即使恼火,也须压住,否则就扫了茶的雅兴;酒是不管这些的,特别对于国人、北方人,似乎不吆五喝六的,就不足以体现那份感情,拉不近距离。所以,但凡喝酒常常就“无醉不归”,更不要说千百年前的刘伶、李白等先辈了,因为那时的酒还那么珍贵。

茶是清醒的,清醒得有时可以帮助我们舒展遥远的记忆;酒是热辣的,时不时地就将我们“烧”得糊涂。生意场上、应酬桌上、人情面子、交际圈里,酒把“难言”的一切表演得淋漓尽致,一句话“全在酒里”,似乎就可以搞定一切。“饮”酒显得太雅,“喝”酒则显得豪气,从一个动词的改变就足以体会,再加上酒桌上不时喊出的“干”,酒之性和酒之形便呼之欲出了。中国电视中的酒广告可以算是世界之最了,足见酒在国人生活中的地位,而茶却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,散着幽香。

茶有茶道,酒有酒规。茶艺的繁琐使人们难得为之,酒规的随意却使它不断翻新,乃至即兴发挥。所以,除非不喝,喝了酒就一定要沾上晕晕乎乎的醉态,“花开微张,酒饮半酣”,如果你能把握得住,不醉倒在桌下,那是再好不过的了。

茶话越聊越远,悠悠古思噪噪近忧;酒话越喝越多,插荤打科也无所谓。酒多必言,言多必失,所以,“酒人”常用的一句话便是“酒后吐真言”或者“酒后失言”,一言以蔽了所有。好茶之人却不能这样,所以,饮茶的人就不能称之为“茶人”了,至今我也不知该叫什么。也因此,酒话酒态自然要比茶要多出许多丰富许多,虽然我们常说清茶一盏、薄酒一杯,但其实质却远非如此。

清茶往往是一盏,而薄酒却常常是一杯杯,既然是一杯又一杯,那便有了更多的形式现由。茶由叶出,便显一份清淡;酒由果酿,乃呈一杯浓烈。饮茶若不刻意,便很简单随意;但酒不同,饮酒必要有一桌丰盛,至少也要几颗蚕豆。

知心朋友的酒叫酣酒,暖暖的直入“府第”;敌人的酒叫“鸿门宴”,喝得提心吊胆;战友的酒叫豪情酒,可照肝胆;同学的酒叫怀旧,声声岁月的叹息;爱情的酒叫甜酒,色味俱佳;失恋的酒叫愁酒,举杯浇愁愁更愁;得意的酒叫疯酒,千杯不醉;难事的酒叫苦酒,一杯杯难以下咽;男人们常常聚众“火拼”,女人的酒只一二人对饮。

喝酒即有醉时,不醉算不得喝酒,然而醉酒的方式却各有不同。有人呼呼大睡,有人借酒耍疯,有人忘乎所以天王老子也不怕,有人翻江倒海要吐出胆汁。有人醉在当面,不能自持;有人醉在背后,见面依旧。醉酒的感觉难受之至,酒人无不知晓,但酒人遇酒,真好比色男遇见美女,怎能自制,却常戏言“身不由己”。

酒有瓶装罐装,随时开启;茶却不能随身携带,好在现代人不比古人,也有了瓶装听装的绿茶、红茶,只是饮的形式变了,不能称品,只能叫“牛饮”。由此可见,茶是呆在室内的饮品,如在户外也需有亭台楼阁轩榭什么的。所以说,酒适合于入世者,茶钟情于出世之人,二者的思想渊源和流传环境截然不同。